「钢笔收到了。」我说。

「嗯。」

「就为了一支笔，还特意寄个快递，周雨宏，你可真够闲的。」我的语气不自觉地又带上了刺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
「洛书，我只是觉得，那支笔对你很重要。」

「是吗？」我冷笑，「你还记得什么对我很重要？」

「我记得你说，那是你设计生涯的起点。」

我的心猛地一抽。

那是我拿到第一个设计奖项后，喝醉了酒，抱着他说的胡话。

我自己都快忘了。

他还记得。

「周雨宏，」我的声音有些发颤，「你是不是觉得，还我一支笔，就能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还清了？」

「我不是这个意思。」

「那你是什么意思？彰显你的大度？还是提醒我，你已经开始了新生活，而我还停在原地？」

「洛书，你能不能讲点道理？」他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。

这是我最熟悉的感觉。

每一次争吵，都以我歇斯底里的指责和他无奈的妥协告终。

「我就是不讲道理，」我几乎是吼出来的，「你第一天认识我吗？」

「嘟——嘟——」

他挂了电话。

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，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。

我赢了。

我又一次成功地把他逼走了。

可为什么，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。

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。

我病了一场。

高烧，昏睡，反反复复。

梦里全是过去的片段，像一部循环播放的黑白电影。

我梦见我们大学时，我为了一个设计比赛，熬了好几个通宵。

周雨宏就陪着我，给我倒水，削水果，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，轻轻拍我的背。

我梦见我们刚工作时，租了一个很小的房子。

冬天没有暖气，我们把所有的被子都盖在身上，还是冷得发抖。

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，说：「洛书，等我挣了钱，就给你买一个带落地窗的大房子，冬天可以晒太阳。」

我还梦见安然。

她穿着那件米白色的毛衣，对我温柔地笑。

她说：「洛书，你知道吗？雨宏他……」

她后面说了什么，我听不清了。

我猛地惊醒，浑身都是冷汗。

窗外天光大亮。

我挣扎着起身，去倒水喝。

经过客厅时，我瞥见手机屏幕亮着。

是陈默发来的微信。

一张照片。

照片上，是周雨宏和安然。